桃溪上的“過溪舟”
常聞爺輩講:清末年間桃溪的水深而急。從東關橋到石鼓潭漫漫20裏路,溪面非常開闊,常年溪水奔流,激流險灘很多,大船從泉州逆流而上,船上艄公撐船,岸上縴夫拉纖,滿載魚幹紫菜等海貨的大船直達石鼓潭,返程運回的是筍乾、香菇、粗紙等山貨……
常聞父輩講:民國年間桃溪的水還是大而清。從石鼓潭至蓬壺馬跳,峰迴路轉九十九灣,溪水漫漫,旱天水不少,雨天水不渾,泉州來的木船沿著桃溪逆水而上,頂激流過險灘至五裏街,駛入武陵溪到許港,卸下海貨,裝上大田德化運來的山貨,再順水而下——從許港至十三階約200米石路,挑夫如織……
上世紀五十年代,我親歷桃溪:桃溪水清澈見底,從東關橋至大溪橋,“過溪舟船”來來往往。
8歲那年——1958年夏天,我隨哥在西安橋頭的溪裏學游水。遊累了就扳著停在溪邊的“過溪舟船”舷歇息,船老大拿著竹篙想捅我屁股,半逗半嚇唬說:“你這小小孩跑來游水,也不怕溺死,有沒有人跟著呢?”“你別管!”我頂了他一句不扳他的船舷,遊開了……
1959年國慶日,我第一次到城關,交通橋下通往環翠村的溝渠裏停泊著一隻只“過溪舟船”,赤著上身只在腰間紮著一條擦汗用的紗羅布的搬運工人忙著從船上搬下食鹽、鹹帶魚、海帶、紫菜、火柴、布匹等,把粗紙、香菇、筍乾、杉板、草藥等裝進船艙。一夥扛著沉甸甸一麻袋一麻袋食鹽的工人在“嗨!嗨!嗨!”號子聲中從溪邊走上來,一夥扛著一摞一摞笨重杉板的在“嘿!嘿!嘿!”吆喝聲中邁下臺階……碼頭下,“過溪舟船”進進出出,碼頭上,人來人往,一片繁忙。令我難忘的是:許多“過溪舟船”船尾安放一個燒柴片煮飯用的“風爐”,上面安有一個鐵鍋,旁邊有一隻小木桶,常常看見主人提著小木桶從溪裏打上水洗菜淘米,或倒進鍋裏,刷鍋煮飯,一縷縷炊煙飄漫著溪面……
更有趣的是:我走到衙口街南面溪邊——這裏是一個簡易小碼頭,有人在那裏洗衣服,還有兩隻“過溪舟船”正在卸泉州紅地板磚……洗手間,“砰——”一聲響,一個綁著繩子的破籃球從樓上落下來,水花濺得我滿身都濕了,我剛要發怒,“囝子,不小心不小心……”只見二樓騎樓上一個老人拉著繩子,滿一籃球的水停在半空中,不住地道歉……我氣也消了,歪著頭看溪邊左右的店後,整條街的店後都是吊腳樓,“匹匹迫迫”不時從騎樓上拋下各種各樣的小木桶或籃球水桶在打水。水很清,打上來的水不是洗菜洗碗用就是煮飯用……至今還留在我腦中一個特寫鏡頭:一條“過溪舟船”駛移到一個騎樓下停下來,朝樓上直喊:“喂,XX嬸,你女兒從泉州帶生蟶和生蠔給你……”緊接著從樓上落下一個繩子綁的菜籃,艄公把東西放進籃子,繩子把籃子慢慢拉了上去……
“欸乃一聲山水綠”,“江水平平楊柳青”,昔日桃溪水很清,船也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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