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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三市交界

作者:黃昌盛  來源:永春文藝  更新時間:2011年10月01日

走近三市交界

我們利用節假日,騎著摩托車歷經五年坎坷,深入探訪三明、龍岩、泉州三市交界地的文物遺跡、民俗文化和經濟發展狀況……

也許再沒有人像我們這樣,騎著摩托車幾十次地在三市交界的危險山路旅行了,也許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感讀到三市交界處古今的歷史和生活風貌了。永春縣一都鎮文化體育指導站的黃和鳴先生組織的“小采風團”,團員由六位中小學教師和幾位農民組成,沒有任何單位和個人的資助,我們懷著一顆對鄉土文化赤誠之心,民間探訪活動前後長達五年。

永春縣的一都鎮、安溪縣的桃舟鄉、漳平市的象湖鎮和大田縣的謝洋鄉處於泉州、龍岩、三明三市的交界處,這裏崇山峻嶺、山脈交錯,有著深厚的歷史文化積澱,在密林小溪間、在寺院村莊都可尋訪到不少古代的遺跡。我們自製交通地圖,只要是摩托車能通行的路,就畫入地圖。我們走遍交界處的每個行政村,幾乎摩托車能到的地方都去了,不能到的有的也走路前往。我們是一都鎮人,熟悉當地地形和方言,每次探訪後晚上都可以回到家,一天行走的路程最長時有一百六十公里,可謂歷盡坎坷。黃站長因年老手腳不靈活,一九九九年八月出遊時不幸摩托車摔倒,手腕骨折,醫治了三個月,但他這樣說:“能在三市間探訪遊覽一番,也算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一、盤點文物古跡

(一)、 交界處界碑依然

在三市交界處至今仍存有四塊古代市縣界碑,證實了我國早在一百二十多年前就很重視市縣的勘界工作。在一都鎮仙友村任田格有永春與大田的兩塊分界碑,其中一塊保存完整,高七十二釐米、寬三十四釐米、厚十二釐米,字體工整清楚,中間刻著“永春州”和“大田縣”六個大字,兩邊注明“光緒元年(一八七五)五月重建、永春州與大田縣合立”,石碑的頂部還注明一邊是蓋德鄉(大田),另一邊是任田(永春)。旁邊的一塊界碑字跡已模糊不清,可見年代更為久遠。站在這裏,現在依然能清楚地看到,古時沿交界處挖了一條深溝。據《永春縣誌》“大事記”記載:雍正十二年(一七三四),升永春為直隸州,轄德化、大田兩縣。另外,一都鎮吳殊村也有一塊永春與大田的分界碑,立碑年代不祥。

在一都鎮林山村的石牌格有永春與安溪的分界碑。據《永春縣誌》記載:安溪縣桃舟鄉下爐舊石拱橋邊也存有永春與安溪的分界碑,刻有“擎橋界碑”四字,以及至安溪長坑訊、永春黃阪訊的里程。舊時縣轄管訊,黃阪汛現為一都鎮,長坑汛即現在安溪縣的長坑鄉。當地的人們都說幾年前還見過此碑,在修建“防火路”時石碑倒在旁邊。我們在舊石拱橋邊尋找了許久,遺憾的是找不到古界碑,或許是密林深處我們找得不夠仔細。

值得慶倖的是,國務院重視市縣間的勘界工作,一九九八年在三市交界立有永春與安溪、永春與大田的四塊界碑,落款是國務院。幾百年來,一塊塊界碑卻隔不住三市、四縣間的通婚,及文化和民俗的來往與相融。我們看到,交界處群嶺起伏,地勢險峻;兩地間山路四通八達,人們親密往來,每當集市時鄰縣的山民仍然互相往來趕墟。

不同的歷史時期,有的交界線也有變化。大田縣的石牌、謝洋、吳山等鄉原來屬於泉州市德化進城鄉黃認團,明嘉靖十五年(一五三六),新置大田縣時劃歸三明市大田管轄。我們探訪時找到了一些帶有“黃認團”字跡的實物。在交界處三市間的水流相互流入的現象四處可見,交界處泉州市、三明市部分村落的水流入龍岩市的九龍江,三明市大田縣謝洋鄉仕福、介福等村的水流入九龍江,碧山等村的水則流入晉江,而寇里村更為奇特,有的水流入閩江,有的水流入晉江。

(二)、名人摩崖石刻

永春縣岱山岩氣勢恢宏,始建于宋,興於明。朱熹的手跡有“寒竹風松”和“月蓬第一峰”,在山門前還有五處明清時期的摩崖石刻,記載著明清時期為興建岩宇、捐助香燈而慷慨解囊的人物事蹟。岱山岩因此成為縣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三)、橫口鄉“義門陳”十二世不分家

永春縣橫口鄉西坑村的陳氏宗祠是四百年前的“義門”舊址,現尚存明、清年代的一副聯板和“義門”、“篤行孝義”等匾額,記載著朝廷讚頌陳家一百多人共灶、和睦相處的事實,證實了我國古代重視道德建設。

據當地老人介紹,下西坑村的陳氏宗祠是五百多年前興建的,陳家一百多人長期共灶,一起耕作一起吃飯,和睦相處,互敬互愛,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到明代嘉靖年間已堅持了十二代,如此美德,遠近聞名,被傳為佳談。時任縣令柴鑣題刻一幅木板對聯贈給陳家:“十二世不分煙張公藝輸君幾步;百余口仍共爨李相昉進子並肩。”掛于陳家廳堂正面兩邊的柱子上,褒表其十二代沒有另立門戶的良好家風。明萬曆年間,連皇上也知曉了,欽差提督馮挺等六名官員奉文行獎陳家,題寫了“義門”木制匾額,掛於廳堂正面,長約二米,寬約○.七米;當時,將“義門”樹為典範,宣導全社會講美德,時人稱陳家為“義門陳”,可見我國早已重視道德建設。到清朝雍正五十一年,永春知州鄭一崧又題刻“篤行孝義”匾額懸掛於廳堂左面的壁上。如今,該大厝成為陳氏宗祠,僅存內廳結構,但這些牌匾依然存在;雖然“前落厝”和周邊“護厝”已蕩然無存,但是其規模宏大的地基依稀可見。

相傳,陳家每添一個男丁,就要多建一間房子,四面展開,一百多人共同生活在規模宏大的大厝裏。有一年,官府派兵下來剿匪,路過這裏,看到陳家大厝聚集那麼多人,誤以為是匪徒,就下馬“剿殺”,陳氏一家除一養女外出,無一倖免於難,當官兵們來到正廳見到這些牌匾時,知道是誤殺,但已來不及了。從此,陳家的後代幾乎是嗣子嗣孫,再沒有人生活在大厝裏了。如今,下西坑三四百人均是郭氏於解放前夕遷居來的。

(四)、黃阪古街

在一都鎮區的營盤山腳下,有一條古老的街道叫“黃阪街”,至今已有二百六十多年的歷史。黃阪街裏有一條長長的、狹窄的一公里長的古道,兩邊的店鋪相連。黃阪街舊時定農曆逢三、八為墟日,漳平、大田、德化和安溪等地部分農民和商販會各自帶著本地區的竹、木、菇等山貨彙集到這裏進行交易,黃阪街成為繁華地。古代三市來往的繁華地還有大田縣謝洋鄉的來仔格,我們越過任田格來到這裏探訪當年驛站的殘垣斷壁,耳邊傳來陣陣松濤,令人無限感慨!

(五)、兩塊明代墓誌銘

我們在一都鎮黃沙村退伍軍人黃開國家中發現一塊明代御賜“冠帶義士”的墓誌銘,墓誌銘為當時江西九江府通判顏廷榘撰文,奉敕提督楊道會篆蓋,江西按察司李開藻書丹;記載陳樂泉當時對國家所作的貢獻,帝賜陳樂泉“冠服備賓價之位”。當黃開國帶我們到墓誌銘發現地的林中時,又找到了一座大古墓。墓為夫妻雙葬,西旁對聯“日月長相伴,溪山老故人”字跡依然清晰可見,墳墓內有一個百年松樹的枯爛的樹樁,足以證明其年代悠久。墓右側有兩幅石雕神像,墓門兩旁還有石灰塑制的石獅、石虎。當地農民回憶說,此墓大約於一九九○年被盜。

無獨有偶,在橫口鄉福中村林氏的上池宗祠裏也有一塊明代墓誌銘,是由當時進士、廣西布政司經歷前承德郎禮部儀制精膳二司郎刑部主事通家眷生何喬遠撰文,當時進士、廣東布政司左參議通家會第蔡一槐塚額,當時鄉進士、松谷縣儒學教諭事會家晚生史延昇書丹的,記載當地秀才林雲谷熱心辦學等公益事業、一心為民的歷史。林雲穀把家產的一大部分用於辦學,為學生的學業傾注了許多心血,他見多識廣,熱情待客,為族人所欽佩。林雲穀除了有無私為民的精神,他還在孝道方面率先垂範,當有賊寇來犯時,獨在家中的母親被火困住,他不顧個人危險救出老母親後,室內百金盡無,林雲穀說:“所得一息,延祖母天賜也,他何足言?”在當時,孝道是極為重要的。

郡守縣令得知林雲穀的品行後,要封他為“鄉飲”(一種很高的榮譽)他辭讓不受。其威信如此,以至他死後,“裏(鄉)中父老籲天祈代者數十人,既沒閩巷行道,無不奔唁悲悲。”另外,林雲穀性好文詞,有佳景、好友時常吟詩作對,留下許多詩詞和佳句。

(六)、古橋成風景

三市間的人們親密往來,古道和古橋縱橫交錯,也成為一道道美麗的風景線。在山區,古代富有的人家常常用鋪路造橋來積德,也有的是開山道或在已有的山道上鋪石階,人們根據這些來衡量某個人貢獻的大小。現在山上仍存有一些“跑馬路”,傳說是古時四縣民眾、商人來往的交通要道。安溪縣桃舟鄉郭村下爐有一座舊石拱橋,周圍青山綠水,風景如畫。此橋曾是古時永春和安溪兩縣人們來往的必經地之一,也是兩縣交界線的標誌物,年代已久。如今,公路四通八達,石拱橋已無人行走,橋上長滿了樹木,兩邊的古道也沒有痕跡了。而在漳平市象湖鄉長塔村溪底角落的“公牛鬥”,山谷兩邊石壁陡峭突出,最近處不到五米,古代建有石拱橋,兩邊的古道依舊,風景奇特,至今還有不少漳平和大田的山民們來往要經過這橋。當地的人們還有每年定一天家家要派一個人參與修路的民俗。

(七)、清代古格汛的遺址

我們往西到一都鎮龍山烈士墓,瞻仰兩位為撲滅山火而犧牲的解放軍戰士,烈士精神與青山同在。越過龍山往西到魯山村古格,海拔近一千米,有清代古格汛的遺址,那是一都最早的官方機構。此時,腳下站的是泉州市地界,往西眺望,漳平市象湖鄉的半華村盡收眼底,這裏的溪流是流入九龍江。在交界處三市間的水流相互流入的現象四處可見。

(八)、旗杆,風采依然

繼續往西到漳旗杆,風采依然平官坑村,那裏古代出過不少進士、舉人和貢生,村子中四處屹立著古老的石制旗杆,風采依然。石杆高約十米,分三節,節節相扣,重心成一線,平穩得很,石柱有圓和方兩種,有的上面雕刻著盤龍。

(九)、兩幅清代錦屏

永春縣一都鎮蘇合村保存有兩幅清代錦屏,為清代進士出身奉直大夫翰林院庶起士、廣東高州府裔姪孫維禎所撰寫。這兩幅錦屏,都分為十二折,屏上紅底金字,文雋字秀,字字皆如字帖;四周雕刻八仙、花木等,很有欣賞價值。錦屏制于道光廿九年(一八四九)。如今,蘇合村村民將這兩幅錦屏奉為至寶,細心保管,只有在重大節日時才一展風采,令子孫們看看那金光閃閃的清代木制“字帖”。

(十)、專用於積糧的大古厝

在永春縣橫口鄉貴德村有一座建於一百二十多年前專用於積糧的大古厝。這座大古厝,是當地郭氏宗祠“梧桐堂”,面積有二千多平方米。據說,貴德村清朝時有位郭朝平,家業興盛,是個大戶人家,有七個孫子中秀才,他建的三座大厝也隨之滿堂生輝,其中“梧桐堂”是專門用來囤積稻穀的。大古厝依山勢而建,前依田後靠山,青山綠水相伴,環境優美。牆基用石頭砌成,加上埋在地下的部分有近十米高,可見其工程的龐大。其建築是土木結構,上下共三層,又稱“三落厝”,兩邊的小樓子有五層,順著山坡一層比一層高。房子一間接著一間,有的沒有明顯隔開,細細數來,足有三十多間,每間至少可以裝得下三十擔稻穀,到底郭家稻穀最多時裝了幾間,已無從考證。大古厝建在山坡上,排水很好,地面乾燥,該是主人選在這裏積糧的主要原因。美中不足的是,近年來當地的人們在古厝裏種蘑菇,在屋頂上裝了個大煙囪,使整齊的屋頂看起來有點不協調。

據有關史料記載,五代時清源軍節度使留從效治理泉州時擴大了鐵礦的開採和冶煉,他在永春倚洋(現永春縣下洋鎮與德化縣美湖鄉交界一帶)創辦冶煉場,是宋時全國二百○一所冶煉場之一。

由於年代已遠,我們到那裏探訪時已尋不到遺跡。

 

二、三市交界地有趣的語言

交界處各地間山路四通八達,形成一個巨大的交通網絡,人們親密往來。語言既有相似又有不同之處,象湖鄉、謝洋鄉雖屬閩西北,但人們講的方言都屬閩南語系,只是基調大有不同,並隨著村落逐漸過渡,有的一個村有幾種不同的腔調,聽起來很有趣。不同區域的人交談時有點費勁,但基本聽得懂。因此,象湖鄉、謝洋鄉兩地偶爾有紅、白喜事請戲,也請閩南高甲戲。我們在交界地探訪時,走得較遠時,只好用普通話與當地人們溝同,要是遇上家中只有老奶奶、老爺爺時就難辦了。

但有的語言相差甚遠,聽起來讓人不解其意。幹農活,在象湖叫“做生意”,在謝洋叫“打田”。乘車在一都叫“坐車”,在象湖、謝洋兩地均叫“搭車”,語意表達似乎更準確。趕墟,在象湖、謝洋兩地稱“魚”,叫“xiáo”。放學,象湖、謝洋兩地竟有時間區別,中午放學叫“放豆”,下午放學叫“放瞑”。孩子上學讀書,在象湖、謝洋兩地常叫“讀冊”。

在家庭稱謂方面,交接地也有其獨特之處。女人,閩南話叫“喳某”,在象湖叫“jín人”,大概是說守看門戶的人。母親,閩南話叫“阿母”,在謝洋叫“娘禮”,在象湖叫“姆巴”。女兒,閩南話叫“喳某子”,在謝洋、象湖兩地均叫“阿婿仔”。

 

三、不同地區的經濟差異大

改革開放的春風吹到山裏的每個角落,交界地的人們喜歡做山地文章。人們離不開山、離不開樹,砍了樹木使一部分人先富起來,也帶動了本地經濟的發展。我們發現,泉州地界的山上樹木比較茂盛,因為當地政府重視環境保護工作,砍後及時植樹造林。在交界處,有的甚至是一邊光禿禿,一邊古樹參天,形成鮮明的對比。山裏人還懂得因地制宜,一都許多農民股份合資建水電站,先後建起了十多座水電站,還到大田縣的謝洋鄉投資一千萬元,興建裝機容量一千千瓦的水電站,僅隧洞就有二千六百米。象湖鄉礦資源豐富,建起了多個水泥廠,還將礦石運到外地買。謝洋鄉大種反季節蔬菜、廣泛養兔,增加農民收入。

但是閩南和閩西北的經濟差異很大。屬泉州地區的經濟較發達,一都鎮已鋪設好八十多公里的水泥村路,幾乎家家戶戶都連上了有線電視、裝上了電話、拿手機的人比比皆是,人們較早地種柑、種茶,這兒工廠較多,出現了不少半工半農的的農民。而在象湖鄉、謝洋鄉各方面發展較慢,給人印象較深的是,他們的山村四處可見高高架起的電視天線,據說電視收看效果很不好,節目也很少。那裏的農民以種養為主,山村很少見到鋼筋水泥結構的房屋,還有個別村落的農民繳交“教育附加費”、“統籌金”等還是用稻穀代替。我們都為生長在閩南地區感到驕傲和自豪。但那裏的人們勤勞、善良、熱情、好客,我們深入農家時,總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他們很有志氣,堅持讓孩子上完學,有的孩子要走四小時十二公里的山路去上學。因此,山旮旯裏也出了不少大學生,謝洋鄉有一個村出了四個團長。

 

四、交界處充滿情趣的民風民俗

長期居住於三市交界處深山中的人們,至今還是“衣裝簡樸古風存”,個個性格純樸,勤勞善良,熱情好客。一九九七年清明時節,我們“小采風團”前往三明市大田縣謝洋鄉碧山村陳踝庵踏青。因為庵堂遠離村居,事前曾與住庵小道士預約,望屆時給予茶水、炊具之便。沒想到碧山村人們卻將此當作大事應付,村中派出四位長者接待我們。於是,那頓午飯擺了兩桌,賓主同席,菜肴豐美,其樂融融。我們受此禮遇,頗覺擔當不起。至今,同行者常常提及此事,久久不安!

今年春,我們同往處於交界線的謝洋鄉仕福村溪底角落,一是探訪林先生,二是遊覽“牛牯犄角”山水奇觀。林先生是一位相識不久的山裏人,見我們到來,問明來意,立即帶我們前往遊覽。隨後將我們迎至家中,盛情款待。席間,主人舉杯邀請,說來年此時,他村中有一大型民俗活動,輪到他家主持這一盛事,屆時歡迎光臨。臨行時叮囑再三,切切勿忘。我等頻頻點頭,感激不已。真是山深情亦深矣!

記得有一次,我(本文全指老黃)隨同小學教師一行二十余人前往永春一都邊遠的任田分班聽課,此處與漳平、大田交界,住有林、馮兩姓二十餘戶人家。聽課的印象倒不深,但那頓款待聽課老師的午餐,卻讓人難以忘懷:每戶人家出一道最精美的菜肴,陳列起來,就像要敬奉神明。這樣的盛宴,你見過嗎?如此的經歷,我今生大概不會有第二次了。

深山人家,有客來訪,都會煮點心表示歡迎。一都鎮偏僻山村的人們會煮兩個冰糖蛋,謝洋鄉的農家是以粉絲加一個紅蛋表示最高待客禮節,象湖、吾祠兩鄉則是受以糯米糖粥加上一根進食專用的小巧如梅花的湯匙。如今,因為人們往來多了,文化習俗互相交融,待客方式已不拘一格,相見以誠就是了。

婚姻習俗,我感受較深的有兩處。一是,我鄰居訂一門親戚在大田縣梓溪,選個黃道吉日派人“擔盤”送財禮,我參加了。好在兩地間通車了,不然那沉重的擔子,三十多裏路夠受的。“擔盤”人數要奇數,一人一輛摩托車都負載著飽滿的紅布袋,隊伍挺是壯觀。到了親家家裏,將彩禮擺上廳堂,就遭到眾多的指責,來看熱鬧的人不少,人多口雜:什麼東西少了,什麼沒了心肝,什麼豬頭擺錯了方向,什麼什麼的,無一是處,聽了心中十分不快。好在親家並無一言,說三道四的都是房親們。後來有旁人解釋說這是例行習俗,無論如何,都要挑剔,也就是說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現在“多嫌不足,日後方知不足,才會去奮鬥,日子才會一天比一天好。”讓人聽起來不無道理,不快之心就釋然了。

二是,我有一外甥在謝洋鄉懷德村。要結婚前送來喜柬,屆時我自然要光臨,雖然地處深山,但是婚禮也夠熱鬧。要開宴會了,有一長者請我入座,其位設在廳頭東席橫向正中,說是“大位”,說那天唯我為大,說“天上雷公,地上娘舅公”。“大位”之說,漳平象湖、大田謝洋一帶相似,而永春一都其位則設在廳頭東席縱向上側。等我做定了,眾人方入座,也在謙讓一番。席間,因我平時滴酒不沾,不敢舉起酒杯,眾人見之皆不敢飲。後來,我以茶代酒,才觥籌交錯。宴罷,新娘向長輩敬茶討紅包,娘舅開箱說“四句”(四句吉利話)。這些我事先都作了準備,在眾人圍觀下痛快地表演一番。入夜,我還在長者的指引下,在外甥洞房繼續表演開門、掛燈、掀被等節目,每個動作都要說“四句”。這些我從未聽說,毫無準備,措手不及,臨場隨便發揮敷衍過去。而後是看電影,眾人把我的位置設在最佳處,請我入座。場中有人維持秩序,特別是我的位置前不能有人擋住我的視線。偶爾有人站起,立即叫他坐下。我連說:“不礙事,不必如此。”對方還連連致歉。想不到,山中的婚禮,還這般“傳統”。我當回娘舅,得此殊榮,我今生也一定沒有第二回了。

正月裏,山村多有迎神賽會習俗,慶祝一年的好開頭,企求一年好年景。有一年正月,我與友人往龍岩市的漳平彭溪作客,恰逢村中恭迎仙媽。我也去看熱鬧。仙媽的仙姿栩栩如生。這樣的佛態,是永春一帶少見的。先人言“頂府女人下府佛”。這裏俗稱頂府,仙媽塑像,果真標誌,不知出於那位大師之手。佛像有些陳舊,歷時已久。我問他們,“文革”時候,焉能倖存?答曰:歷經艱險,方逃此一劫。在佛前做法的是一“師公”(道士),身穿紅裙子,口吹牛角,吹後又念念有詞,雙腳在廳中踏鬥,前後左右,跳來跳去。這樣的師公形態與永春一都的大不相同。一都的師公身著黑色道服,端莊地站在廳尾,面對佛像,右手搖鈴,左手掐指,較為規矩,屬靜態。後來,人們告訴我:穿紅裙子的是陳四姑派,穿黑道服的是陳海清派,一動一靜,迥然不同。還有一個舉動令我十分驚詫,穿紅裙子的“師公”做法事完畢,手拿著佛印,往周圍每個觀眾的背上按了一下,看得出人們也喜歡接受,其意大概是驅邪保安吧!見狀,我當即退了出來。這也是我從所未見的。

二○○○年春,我們駕車往漳平吾祠厚德探訪,途經大田仕福村,真是一日走三市。當日,近午才到坑兜,想吃午飯再走。隨意走進路邊一戶人家,說明來意,主人欣然允諾。桌上有粉面,肉、鴨、菜等,頗為豐盛。吃飯時,我問有沒有地瓜飯,主人說,要吃地瓜飯,得事先準備才行。不禁想起二十多年前,這一帶非常窮困,要吃上一頓乾淨飯(沒摻上地瓜的)都很難,人們都是靠粗糧地瓜填腹。我曾路過此地,“討”不到一頓飯吃,除了窮困,我還看到對方對我抱有戒心。後來有人對我解釋:解放前,常有操安溪口音的土匪到那裏行劫。於是那裏的人,對操閩南口音者皆視為來者不善。無可奈何,我只好餓者肚子,急急下山,到了合溪坪一農戶家,好不容易買些米下鍋。

厚德,曾是戰場。一九五○年,解放軍在這裏與當地的一股地主武裝勢力打了一仗,雙方都有傷亡。後來,解放軍用大炮才把高踞山上的土堡轟平了。看那戰場遺址,地勢險峻,易守難攻。我們探訪時,遺址已拉上了紅線,看來是要規劃建設新村了。

從厚德繞到吾祠鄉歸來,沿途景象,今非昔比。昔時那一片片山地都是地瓜園,今日都栽上松、衫和桃李,林木蔥郁,桃紅李白,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歸途中,我與友人說起我曾經歷的、聽說的許多令人心酸的往事,如土匪搶劫,老虎傷人,同行者聞之無不唏噓。二十多年後,舊地重遊,令我讚歎不已。祝願居住在交界處深山裏的人們永遠安寧、永遠幸福、永遠友好!

有一件事也很有趣,交界處屠戶賣豬肉是用摩托車載著四處叫喊,一會兒在這個村,一會兒又在那個村。他們騎摩托車的技術令人叫絕,下雨天能在不足一米寬的彎彎曲曲的泥路上行車自如,橫穿幾十米的溪流不用下車。看著一條條穿梭於崇山峻嶺的小公路,我們不能不佩服勞動人民的智慧和力量。山高路陡,車在路上行走,一不小心就會墜入萬丈深淵,車輪行走時路面有的小石頭還會跟著滾動,十分驚險!黃站長經常推著摩托車前進。

 

五、風景名勝何其多

(一)、岩寺與風景區

三市交界地的風景名勝很多,較出名的有一都鎮的岱山岩風景區、謝洋鄉的象山風景區和船山風景區。海拔九百五十米的岱山,有五千畝的原始森林,樹種多達七十餘科近三百種,是個難得的天然森林公園。宋代理學家朱熹來講學時稱岱山為“鐵峰山”。山上奇樹怪石遍佈,有“姐妹樹”、“連根樹”、“岩上松”、“夫妻樹”等;正殿左右兩邊天成“石鐘”“石鼓”,堪稱一絕。岱山岩氣勢恢宏,始建于宋,興於明。朱熹的手跡有“寒竹風松”和“月蓬第一峰”,在山門前還有五處明清時期的摩崖石刻。岱山岩是永春縣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謝洋鄉的象山是大田縣的風景區,山下是水準如鏡的坑口水庫。象山因山勢如大象而得名,處處綠草如茵,足有大草原的氣勢。山坡平緩寬闊,到處都像有一股綠波在奔流。山上空氣新鮮,即使是大熱天也涼爽無比。海拔一千四百三十二米的高山頂上竟有一個美麗的湖泊,湖上輕舟點點,四周是柔情似水的小山,山因水而有了靈魂,水因山而有了生命。

船山風景區風景奇特,文物古跡遍佈。船尾岩位於橫口鄉福德村,丹霞地貌,周圍地貌極似武夷山,素有“小武夷”的美稱。岩在峭壁之上的洞中,可一睹“一線天”的風采,風景奇特。船尾岩的另一頭是船頭岩,兩岩極為相似。船山的頂峰叫冒頂寨,山勢如“冒頂”,周圍皆峭壁。洞內有朱德的手跡。半山壁上也有一個大石洞,岩外崖上有源源不斷之水只瀉,成“水廉洞”,其景非常壯觀。洞口有一棵古老的黃梅樹,年復一年開花結果,記載著滄桑的舊事。

此外,岩寺還有東湖岩、西湖岩、南湖岩等,不知何因沒有北湖岩。

我們探訪了這些岩寺,發現殿堂裏供奉的佛像都是釋道一家,前排擺放本寺供奉的神佛,有一尊或三尊,後排位置較高,都是擺放著三尊佛主。每處都有著許多美麗的傳說,如一都鎮的南湖岩供奉的黃公祖師,據說原來是在大田縣謝洋鄉寇里村婆娑山的西湖岩。很久很久以前,寇里村黃家的祖先黃覺才由安溪遷入,生有四子,長子黃金童居工科名,老三黃金意出家為僧,後在西湖岩顯化成佛,即黃公祖師。傳說明朝初的一年,寇里村的人們將黃公祖師迎到鄰鄉的一都鎮龍山“乞火”。要起身回去時四個人費了好大勁都抬不動佛,鋸了安放佛的桌腳,也抬不動,主持的人發話:“如果用山上的芒萁稈抬得起,就證明佛是不想回去了。”取來兩根筷子大小的芒萁稈一試,果然抬得起佛,令在場的人嚇呆了。當地姓馮的人們得知後,速建廟堂供奉黃公祖師,取名南湖岩。

(二)、美麗的古橋

在永春縣和安溪縣的交界處--安溪桃舟鄉郭村下爐有一座舊石拱橋,周圍青山綠水,風景如畫。舊橋是古時兩縣人們來往的必經地之一,也是兩縣交界線的標誌物,年代已久。如今,公路四通八達,石拱橋已無人行走,橋上長滿了樹木。無獨有偶,在漳平市與大田縣的交界處--漳平象湖鄉長塔村溪底也有一座石拱橋,山谷兩邊石壁陡峭突出,像兩隻公牛在鬥角,最近處不到五米,風景奇特,拱橋兩邊的古道依舊,至今還有不少山民們來往要經過這橋。一都鎮龍交廳有座木板橋,構造奇特,石條建墩,鐵軌為梁,上鋪木板,隔幾年就換新的。永春的人們通過這裏可以前往安溪桃舟鄉。

在漳平市象湖鎮長塔村有七座吊橋,吊橋就是在鐵索上橫放木板,有的兩邊還有起保護作用的鐵索,橋長三十~四十米,寬一米多。人走上去搖搖晃晃,但鐵索橋對當地人們的生產和生活起著重要的作用。在九龍江的上游,溪流縱橫交錯,人們為了交通方便,在平坦的溪床處用水泥粘住鵝卵石即為路,此處無橋勝有橋。

鄉下有不少年代已久的古橋,橫口鄉福德村就有一座,橋下碧波蕩漾,頗有水鄉的味道。溪流把村子分為兩半,只一座橋來往還是不方便,人們又在不遠處興建一座連拱橋,雄偉壯觀。

最簡單的橋莫過於獨木橋了,但沒有了它,人們就無法過溪。看橋的變遷,就看得出一個地區經濟發展的狀況。通往美嶺村的橋一高一低,晉江上游的桃州、一都兩溪相會於此,低的橋建於早年,發大水時水滿橋面,無法通行。村間的木板橋容易腐化,人們有錢了,乾脆建“條”水泥的。

(三)、探訪“晉江源”

晉江是泉州人民的母親河,確定其源頭位於安溪縣桃舟鄉達新村雲中山梯仔嶺東南坡穀後,二○○二年十二月,泉州市政府在這裏立下“晉江源”的石碑。

二○○三年二月的一個星期天,我們懷著敬仰之情來到安溪縣桃舟鄉,西溪上游的人們精心呵護溪流,水流清澈見底,兩邊樹木茂盛。再往西行進,溪床平緩,道路沿著溪流緩緩前進。我們走過四十多個村莊,村落民居分佈就數達新村最長,前後達四公里,民居在小溪兩旁依山而建。來到雲中山梯仔嶺,溪流漸小,摩托車無法前行了,我們沿著山路步行,水流時而隱入密林之中。四十五分鐘後我們來到梯仔嶺東南坡穀後,眼前出現一片濕地,“晉江源”三個金黃的大字在青山綠水之中熠熠生輝,石碑後刻有《晉江江源碑銘》。晉江流域達五千六百二十九平方公里,為福建第三大河,源頭立碑處高程八百九十三米,自源頭至入海口全長一百八十二公里。碑銘的第二段為:“飲水當思源,定源更為護源。特于晉江源頭立此碑銘,以啟迪我市民眾弘揚中華傳統美德,珍護晉江長流,滋潤錦繡山川永世常春,並紀定源。”當地山民介紹,翻過這座山就是漳平市,山那邊的水流入九龍江,這山成了兩江的分水嶺。

 

六、鄉土文化趣又多

每年正月十五上元佳節,在永春縣橫口鄉福鼎(原政府所在地,有五個行政村,三千多個人口)這個古老的村莊,林、郭兩個姓氏的人民自嘉靖年間開始就有在元宵夜以迎龍燈來鬧元宵的習俗。人們把一盞一盞的燈籠按固定間隔吊掛在竹片上,一片大約掛五六個,一片接著一片,竹片間能左右轉動。沿襲至今,龍燈年年增多,燈隊年年增長,每年元宵迎龍燈,風雨無阻。福鼎人民以歷史上形成的世系為單位,每個世系自組一個龍燈隊,每個男丁要有一盞龍燈,幾十盞燈一隊或幾百盞燈一隊不等,每隊有龍頭、龍尾,各隊還要配樂隊,十分壯觀。

元宵夜,所有龍燈隊早早地、按既定順序集中在福鼎古刹龍興岩前等候出發,此時,笙簫歌舞、鼓樂喧天,燈光月明。連續不斷的煙花照亮了整個村莊,天空中真是“火樹銀花不夜天”!在煙花爆竹聲中,林、郭各世系的小龍燈隊聯合成大龍燈隊,大龍燈隊間還有旗燈隊、滾燈隊、鯉魚搶珠燈隊等助威,隊中有隊。每盞燈都有一個人舉著,五顏六色的燈籠連成一大串,晚上看起來極像一條龍,“龍”沿著鄉間威武行走,就是迎龍燈。

一都鎮早在一九八二年就自發成立南音社,由一些酷愛南音的老人牽頭,召集全鎮的南音愛好者,在一些節日裏相聚在一起,各自帶來那心愛的樂器,共同學習和延續著古老的南音。樂器有琵琶、二弦、三弦、洞簫、板胡等十多種,可以玩起“四管”和“八管”。他們還會自己翻印歌譜,自己製作譜架,自編《唱一都》等南曲、彈唱的歌曲主要以南曲為主。南音社除了娛樂外,還多次參與徵兵宣傳和送兵活動,成為一支活躍的文藝隊伍。南音愛好者茶餘飯後,在家中時常會彈唱起不老的南音,成為鄉村的一個熱點。

 

七、古木奇樹比比皆是

因交界地到處是森林覆蓋,古木奇樹比比皆是。永春縣橫口鄉福中村有一棵千年的紅豆杉,樹高三十多米,要四個大人才能合抱。樹身已成空洞,裏面能容下十多人站立,可以一睹一線天的風采,此樹已被縣林業局列為古樹名木加以保護。在一都鎮岱山岩有一棵“石上松”,百年松樹傲然挺立于巨石之上,氣勢恢宏。一都鎮黃沙村有一棵百年樟樹,樹分兩枝,枝葉一邊黃綠色,一邊則是深綠色,奇特得連林業站的人員也說不出原因。謝洋鄉有一棵幾百年的椿樹,樹幹上自然突出成字:“只有社會主義才能救中國”,據說是文革時有人刻上去的大字,隨著時間的推移,樹皮長成這些突出的字,初見時驚奇不已!

 

八、特產豐富

交界處山深林密,特產主要有米酒、紅麴、紅菇、香菇、竹筍、茶籽油、竹涼席等,這裏重點介紹一都米酒。一都米酒遠近聞名、源遠流長,已有一千多年的歷史了。制酒技術在一都可謂家喻戶曉,但釀米酒的紅米曲只有兩家會製作。糯米蒸熟後,與紅麴、冷開水等按比例配製,密封於大缸中一段時間,有經驗的人們靠觀看、嘗試就可辨別發酵的程度。先是舀起清紅發亮、醇香甜美的紅酒。再發酵幾天,將其放入鍋裏加熱,蒸氣經“燒酒鼎”就會凝結並連綿不斷地流出一股細小的米酒來,酒精度先高後低,晶瑩剔透、香溢四方。一都米酒不僅清甜爽口,還有藥用價值,比如對內外受傷、腰酸背痛、婦女“坐月子”都有補益,還是烹調極佳的調味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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