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怎樣認識活佛

來源:中華佛教

什麼是活佛

嚴格來講,活佛的音譯應該為“折格”或“祖古”,意為“化身”的意思。而目前人們常說的“仁波切”,是“人中之寶”的意思,在藏地是對修行人的尊稱,不一定都指活佛。“活佛”這個詞純粹是我們漢族人硬造出來的——難道還有死的佛嗎?

眾生與佛的區別只在認識與不認識,明瞭與不明了,其本質沒有任何區別,法性是成佛不增,下地獄不減的。那麼,轉世的活佛是凡夫、菩薩,還是佛呢?若是他呈現出了大悲心,通過修行而對法性認識明瞭,並能引導指示其他眾生認識法性者,即是菩薩;若是他對法性究竟通徹,即是佛;若兩者都不是,即是凡夫。
由於活佛的願力不變故,一世不成,就乘願再來,願生生世世救度眾生,在此世的肉身回向法界之後,又從法界中化現重新投胎,示現出一個身體,繼續其救度眾生的廣大事業,因此稱為“化身”(折格)。既然如此,哪個有願力的眾生不是化身呢?

菩薩在一生生的轉世過程中,會示現各種各樣的身相。

無垢光尊者在往世做赤松德贊的小公主貝瑪薩時,九歲身染重病,赤松德贊請求蓮花生大師為她治病。蓮師為她灌頂,並將“空行寧提”伏藏在她的阿賴耶識中。她死後七世做狗,後再做人時在岡日托嘎神山上閉關十三年,著了《四心滴》、《七寶藏》,開顯了甯瑪巴的究竟見地。

佛也會於六道之中化身為“六能仁”,也有做畜生、餓鬼、地獄眾生的時候。為狗時做狗王,為象時做象王,但也都是化身。

所以當你看見一隻髒兮兮的流浪狗,焉知它不是一位轉世的“活佛”呢?

從廣義來講,每個眾生皆是佛菩薩的化身,都可以叫做“活佛”,但僅僅在藏傳佛教裏才有針對轉世修行人的認證和培養體系。可以說,活佛並不神秘,活佛只是特定民族文化的產物。

在藏地,活佛分為五級:執政、呼圖克圖(國師、攝政)、法台(法主)、措欽、堪布。活佛有出家、在家,不坐床、坐床之分。

多數的活佛是要舉行坐床儀式的。關於活佛的坐床在後面會詳細介紹。在不坐床的活佛中,有一種活佛叫“夏紮哇”,意為舍世瑜伽士,捨棄世間法與出世間法。

除了多數經過尋找認定的活佛,在藏地活佛轉世中還有一種叫“世襲轉世活佛”,如敦珠法王轉世很多世,在他們家族中轉世的男子都是活佛,女子都是空行母。

還有一類血脈傳承的轉世活佛,他們家族的人會一直轉生在自己的家族中,互為父子、爺孫等等,如“大主陀派”。“主陀”意為持明、成就者。烏勒活佛一家就是這個世界上少有的“主陀”,有九個兒子全是活佛,一個女兒是空行母。他們家族的傳承不傳外人,也無法傳外人,若想得到其傳承唯有投胎到其家族中,或與其家族成員結婚才行。

 

活佛的轉生

人們一般會認為,在某一位活佛圓寂之後,會轉生為另一位小活佛,在數量上是一對一,在時間上是前後銜接的。但實際情況要遠遠比這複雜。

從數量上來說,一位活佛圓寂後轉世再來可能有多於一個的化身,如果在荼毗時留下眼睛、舌頭、心,就預示著他將有身、語、意三個化身。如晉美彭措法王、多吉紮活佛和索甲仁波切就是同一個化身。身化身是依于戒律清淨的因緣,身相會很莊嚴;語化身會善於講解經論和辯論;意化身善於通達法性。而多位活佛圓寂後也可能轉世成同一個化身。在轉世過程中,“一化多”、“多化一”的例子很多。

《十地經》中說,初地菩薩就有一百位化身,二地菩薩有一千位,其後以指數遞增,至十地菩薩的時候已有無量的化身,化身又再化身。如蓮師曾說,所有的金剛上師就是蓮師的化身,所有的堪布都是靜命堪布的化身,所有的施主都是赤松德贊的化身。

從時間上來說,一位活佛在圓寂前就可能有他的化身出生,他把法傳給這個化身再圓寂,也可能圓寂後很多年才有化身出生。大圓滿傳承祖師貝瑪拉米紮曾說,他每隔一百年就會化身來這個世界一次。

這種數量和時間上的幻化其實並不奇怪,因為數量和時間也只是眾生的妄想而已。

作為轉世的菩薩,活佛的投胎也是有講究的。

菩薩入胎時會選擇其父母,一般都是其曆生的父母;然後選擇入胎處所,即所謂的“蓮花宮殿”,又叫“房子”。“房子”的好壞與父母的業力習氣有關。菩薩一般不會出生在妓女家。做過流產的住胎處所,在投胎的菩薩看來裏面掛滿了人皮、狗皮、內臟等,污穢不堪。信佛的父母如果行持十善法則業力較輕,才算是“好房子”。另外菩薩還會“修補房子”,使母親現出一些功德,比如一些母親懷孕後精通經典、辯論等等。

菩薩入胎的時間可以是剛懷孕時、要出生時甚至是出生後,這就如同租賃別人的房子似的,比如菩薩會用“奪舍法”,將原先住胎的神識超度或遷移到其他地方,自己入住。

 

胎障與功德的顯現

一般來講,轉世的活佛在年少時就會顯示出一些與常人不同的功德,但是功德顯現的早晚與“胎障”及其他因素有關,不能一概而論。

菩薩在轉生時可能會經歷“胎障”,即在入胎、住胎、出胎過程中會忘失過去生的記憶。

根據佛說的《十地經》和月稱論師著的《入中論》,在胎、卵、濕、化四生習氣中,胎生的習氣有入胎、住胎、出胎三障。初地菩薩有的有入胎障,有的無入胎障,但都有住胎障、出胎障;二地至六地菩薩無入胎障,有住胎障、出胎障;七地、八地菩薩都無入胎障,七地菩薩有的有住胎障,有的無住胎障,八地菩薩無住胎障,七地、八地菩薩都有出胎障;九地以上的菩薩沒有入胎、住胎、出胎三障;凡夫則三障具足。

沒有住胎障的菩薩會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住胎,沒有痛苦,大福報者如處宮殿花園中。

那麼記得自己入胎、住胎、出胎情形者就是九地菩薩了嗎?未必。九地菩薩要具足九地菩薩的功德才行,比如要具足四無礙(法無礙、義無礙、辭無礙、辯說無礙)、相似如來十力等。

這樣來說,八地及以下的菩薩大部分一轉世就迷了,但有的也能記起前世生活的一些片段,就連個別凡夫也能依稀回憶起前生的一些影像,這就如同今天記得昨天的事一般平常。能回憶起前世並不能說明你是一個菩薩,只有通過修行,展現出真實無偽的大悲心、菩提心等功德,才是一個菩薩。

胎障的輕重除了與自己的修行有關,還與選擇投生父母的業障有關。如果父母是正信的佛教徒而且是有修證的人,胎障就比較輕,轉世的活佛就可能在很小的時候顯現出一些功德。如前面所提到的“世襲轉世”、“血脈傳承”的轉世活佛等,就是這種情況。

有很多活佛圓寂前發願轉生到漢地,然而由於我們漢地眾生業力深重之故,這些活佛大都不顯功德;在藏地有完善的活佛認證和培養體系,活佛從小乃至一出生就出家接受佛法的薰陶,所受的世俗污染少,這都有助於活佛的功德早日顯現。

 

活佛的認定和坐床

活佛降生之後,需要一個被認定的過程。

活佛的認定有許多種,如世襲活佛、選賢活佛、授記活佛,活佛認定、寺廟認定、自認與他認(媽媽認定與自己認定)等等。

通常,當一個寺院的活佛圓寂後,寺院覺得應該尋找這位活佛的轉世時,就會去尋找。找的時候根據授記,如蓮師的授記、伏藏的授記、活佛圓寂前自己的授記或其他大成就者的授記等等。授記一般言辭模糊,如生在某年,出生在一處地形如何的山谷中,父母親的名字等等,能精確到xx縣xx鄉xx村的授記很少。

因為授記言辭模糊,所以找到的小孩可能有一大堆,這時就需要認定,稱為“選賢”,通常用占卜法、圓光眼、觀察聖湖的顯現等方法。有時會把活佛前生常用的物品混在眾多物品中,讓孩子們任意去抓。又如在歷史上認定歷代班禪、嘉華仁波切、章嘉等活佛時,採用“金瓶掣簽”等,有時則採用祈請護法等方式來認定。

小活佛被認定後也不一定就萬事大吉,如果小活佛本人或親屬不願意,就要重新尋找或認定活佛。這種事也不少見。

如果認定過程一切順利,接下來就舉行坐床儀式。之前會有一個或幾個有名的大活佛為其寫曆世的轉世認定書。坐了床的活佛就對寺院有了責任。坐床的在家活佛一般不在寺院住。

活佛在哪個寺院舉行坐床儀式,就成為那個寺院的活佛。大多藏民們不管活佛的大小,只信自己地區的活佛,也可以說他們就是活佛的曆世眷屬。

活佛在沒有坐床之前,可能有很多其他活佛給他授記,在不同的授記中他是不同人的化身再來,而他一旦在某個寺院坐床,就正式確定、接替、繼承了這個寺院原來那個活佛的法嗣,這時才確定是那個活佛的化身。

寺院之所以要尋找並認證自己的活佛,原因有二:

一者是為了寺院的管理和建設。活佛要主管寺院的建設乃至寺院的大小開支,因為活佛與其周圍地區的信眾多數是曆世的眷屬關係,因而有人供養,這就形成了寺院的經濟來源。有一位大仁波切說,千萬不要做活佛,做活佛很辛苦的,什麼事都得你管,實在影響修行。

二者是為了法的傳承。也有的活佛是大法主,不管寺院的事務,只管傳法。

 

“法王”與“上師”

法王本是佛陀的另一個名稱,如《說無垢稱經》中讚歎佛說:“能善分別諸法相,觀第一義摧怨敵,已于諸法得自在,是故稽首此法王。”而現在人們所說的法王,大多是指西藏受過皇帝冊封的宗教領袖。最早的法王是藏傳佛教薩迦派的八思巴尊者,他接受元世祖忽必烈之封,稱為“薩迦法王”。後來明朝噶舉派七祖楊瓊多吉受永樂皇帝冊封,稱為“大寶法王”,覺囊派領袖受嘉靖皇帝冊封,為“大善法王”。清朝時,康熙冊封格魯派的羅桑嘉措為“嘉華仁波切喇嘛”,羅桑益西為“班禪額爾德尼”。

另外,公認的一宗領袖,雖未受到皇封,也被稱為法王。如寧瑪派現在主要分為三支:噶陀派、白玉派、竹欽派,噶舉派下除大寶法王統領的這一支外,還有三大八小十一支派(大部分已衰落),如上所述每一支派的統領者亦可稱為法王。在近代,為促進各宗派融合做出巨大貢獻的敦珠仁波切,亦被甯瑪三支共許為法王。

綜上所述,真正稱得起法王的人,從古至今屈指可數。而現在“法王”的名字用濫了,什麼人都敢稱“法王”,早已失去了原來的意義。

在金剛乘中,法王、活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喇嘛”,即上師。上師分為結緣上師和根本上師。根本上師有三根本,即灌頂上師、傳法上師、竅訣上師。所謂“根本”,是在灌頂、傳法、傳授竅訣時能令弟子生起覺受,即對法性的認識明瞭,並在以後的修行中穩固不變,直至圓滿究竟。

竅訣上師分次第性傳竅訣的上師和直傳口訣的上師,以直傳的上師最為殊勝。竅訣上師依據自己對法性的認識,以口耳相傳的方式開示弟子。若弟子產生共鳴,生起覺受,此竅訣上師即為根本上師。

如果傳法上師在講解經論時,弟子認識了法性,則還要分兩種情況:若傳法上師以自己的證量講解,則他是該弟子的根本上師;若他只是依文解意講解,則弟子的根本上師不是該上師,而是作論的菩薩。比如說,弟子聽師父講《中論》而明瞭,若他的師父並無證量,只是宣說文義,則弟子的根本上師不是他的師父,而是《中論》的作者龍樹菩薩。

若弟子在竅訣上師面前未能生起覺受,而在傳法上師面前生起覺受,則傳法上師方為其根本上師。

只有受了四級灌頂者才有資格被授予金剛上師位。四級灌頂包括“寶瓶灌頂”、“卷函灌頂”、“秘密灌頂”、“句義灌頂”。灌頂儀式需要設置外壇城、內壇城、根本壇城,根本壇城內不超過五人。灌頂的時間至少七天,多則半年、一年,而且必須按照次第級級上升。

 

“活佛”頭銜的意義有多大

前面說過,活佛的功德(如出離心、菩提心、般若慧等)由於胎障等種種因緣,並不是一出生就顯現的,大多數是通過一段時間的修行後才顯現出來的,而即使是普通人通過佛法的修持也可以顯現這些功德。

密勒日巴曾對弟子說:“我只是一個凡夫而已。你們說我是佛菩薩的再來,是對我有信心,但你們對法卻沒有信心——因為你們不相信依照佛法修行,即使凡夫也能即身成佛!”

因此,我們去分辨一個人是否是活佛意義不大。晉美彭措法王仁波切曾說:“這個時代最壞法的往往就是活佛。”因而反對“活佛”的稱號,提倡“堪布”的稱號。只有對五部大論(俱舍、唯識、中觀、般若、續部)精通,並能做到“講、修、學、著、辯”的人才能被授予“堪布”之名。

藏地的一些大堪布、大成就者雖然被授記是活佛,但是他們並不承認自己是活佛,從來不以活佛自居。

而有些人對“活佛”之名非常執著,一定要弄清楚自己的前世是什麼人,就跑到一些大活佛面前硬要求寫授記,結果鬧出了大笑話。

比如有一個授記是這樣寫的:“你是一個器,圓圓的……”如何如何,用言辭描述了一番,結果形容的其實是一個尿壺。再比如又有的授記說你千劫無食睡地精進修行,必將證得什麼什麼樣的果位等等。其實任何一個人精進修行也都能證得相應果位,這樣的“授記”並沒有什麼意義。

還有些人非要弄出個“活佛”、“法王”來,找了很多大喇嘛寫授記,硬弄出一個子虛烏有的無聊名字。

其實一個人的前生是誰,後世又怎麼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把握今生,依止善知識精進修行,不浪費暇滿人身。

現在有些漢族居士想要生個“活佛”,更有甚者乾脆自己想要做“活佛”。也不知道他們發的什麼心,到底要幹什麼!如果不能對弘揚正法有意義的話,要“活佛”這個虛名幹什麼?漢地活佛的坐床儀式還要去藏地寺院舉行,長大了也是給人家“拉磨”,終生要為寺院的經濟和建設奔波。

活佛的培養十分不易,要給他請堪布(經師、論師),這些事都需要活佛的家人或寺院負責安排。如果活佛不經過培養,不會念經或只會念經而不解其義,或雖通達經論卻又依文解意,對法性不明了,那也僅僅是個凡夫而已。

只能說自己有修證,又能通達經論,才堪稱是現起功德的活佛。至於他的利生事業如何,還要看該活佛曆生曆世的發心。

此外,很多活佛本身也有其習氣,如愛指揮人、喜歡別人服從他等等。如果家人過度溺愛,對活佛的培養也非常不利。我們漢族人經常把自己的子女當成小皇帝、小祖宗對待,若以同樣的心態對待活佛,根本培養不出一個真正對佛法、對眾生有益的活佛來。

我也曾見過不少漢族活佛,他們得到了藏地大成就者的授記,但該上學上學,該工作工作,該結婚生子就結婚生子,與平常人沒有任何區別。

如今,藏地的佛法也日漸衰落,很多活佛不作活佛,而寧可當生意人。而很多真正有修證的活佛並不到漢地來,他們知道自己的因緣,來漢地“忽悠”的往往是些小紮巴(藏語中對一般出家人的稱呼)而已。

現在到漢地來的活佛,大多是為了建造或維持自己寺院而來化緣的。他們並未發心要真實利益漢地眾生,只是做一些結緣性的傳法、灌頂,收取一些供養,回去修建自己的寺院,供養僧眾。這樣做還算是好的。

有些“活佛”收了居士的錢,回去把自己的家修建得如宮殿一般,還購置了好幾輛高級越野車。這些人只是頂著“活佛”名字的騙子而已。現在很多小紮巴學會了幾句漢語或找個翻譯,就到漢地弄幾個錢,回去修個寺廟,買個活佛證,坐個床,就成“活佛”了。而我們漢族人盲目追逐、供養活佛,上當的很多。比如,有一類所謂的“活佛”到漢地來“傳法灌頂”,搖鈴搖杵,又喊又唱,宛如鄉間的神漢一般,當時聽者跪在下面茫然不知所以,直到“傳法的盛況”被錄製成光碟傳回藏區,才被當地人戳穿:他們灌頂時念的“經”竟然是藏族民歌!另有一類“活佛”根本不懂甚深法要,弟子要求傳法,他就邊彈吉他邊唱歌,以此敷衍。就這樣的人也能騙得鉅款,購置下別墅和豪華車,還贏得了“至尊”的稱號,真是顛倒!

“活佛”這個頭銜只能說明過去,而重要的是現在,是當下。“活佛”的稱號也並不算是什麼榮耀,而是一種責任、一種使命。既然是“活佛”,就應該荷擔如來家業,依佛制精進實修,以廣弘正法,利益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