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四史陳氏人物--陳球
南朝宋．范 曄
陳球字伯真，下邳淮浦人也。歷世著名。[01]父亹，廣漢太守。[02]球少涉儒學，善律令。陽嘉中，舉孝廉，稍遷繁陽令。[03]時魏郡太守諷縣求納貨賄，球不與之，太守怒而撾督郵，欲令逐球。[04]督郵不肯，曰：「魏郡十五城，獨繁陽有異政，今受命逐之，將致議於天下矣。」太守乃止。
復辟公府，舉高第，拜侍御史。是時，桂陽黠賊李研等腢聚寇鈔，陸梁荊部，州郡懦弱，不能禁，太尉楊秉表球為零陵太守。球到，設方略，開月閒，賊虜消散。而州兵朱蓋等反，與桂陽賊胡蘭數萬人轉攻零陵。零陵下濕，編木為城，不可守備，郡中惶恐。掾史白遣家避難，球怒曰：「太守分國虎符，受任一邦，[05]豈顧妻孥而沮國威重乎？復言者斬！」乃悉內吏人老弱，與共城守，弦大木為弓，羽矛為矢，引機發之，遠射千餘步，多所殺傷。賊復激流灌城，球輒於內因地埶反決水淹賊。相拒十餘日，不能下。會中郎將度尚將救兵至，球募士卒，與尚共破斬朱蓋等。賜錢五十萬，拜子一人為郎。遷魏郡太守。
征拜將作大匠，作桓帝陵園，所省巨萬以上。遷南陽太守，以糾舉豪右，為執家所謗，征詣廷尉抵罪。會赦，歸家。“(復)”“[征]”拜廷尉。熹平元年，竇太后崩。太后本遷南宮雲台，[06]宦者積怨竇氏，遂以衣車載後屍，置城南市捨數日。中常侍曹節、王甫欲用貴人體殯，帝曰：「太後親立朕躬，統承大業。詩云：『無德不報，無言不酬。』[07]豈宜以貴人終乎？」於是發喪成禮。及將葬，節等復欲別葬太后，而以馮貴人配祔。[08]詔公卿大會朝堂，令中常侍趙忠監議。太尉李鹹時病，乃扶輿而起，搗椒自隨，謂妻子曰：「若皇太后不得配食桓帝，吾不生還矣。」既議，坐者數百人，各瞻望中官，良久莫肯先言。趙忠曰：「議當時定。」怪公卿以下各相顧望。球曰：「皇太后以盛德良家，母臨天下，宜配先帝，是無所疑。」忠笑而言曰：「陳廷尉宜便操筆。」球即下議曰：「皇太后自在椒房，有聰明母儀之德。遭時不造，援立聖明，承繼宗廟，功烈至重。先帝晏駕，因遇大獄，遷居空宮，不幸早世，家雖獲罪，事非太后。今若別葬，誠失天下之望。且馮貴人頤墓被發，骸骨暴露，與賊並屍，魂靈污染，[09]且無功於國，何宜上配至尊？」忠省球議，作色俛仰，蚩球曰：「陳廷尉建此議甚健！」球曰：「陳、竇既冤，皇太后無故幽閉，臣常痛心，天下憤歎。今日言之，退而受罪，宿昔之願。」公卿以下，皆從球議。李鹹始不敢先發，見球辭正，然“[後]”大言曰：「臣本謂宜爾，誠與臣意合。」會者皆為之愧。曹節、王甫復爭，以為梁後家犯惡逆，別葬懿陵，武帝黜廢□後，而以李夫人配食。[10]今竇氏罪深，豈得合葬先帝乎？李鹹乃詣闕上疏曰：「臣伏惟章德竇後虐害恭懷，安思閻後家犯惡逆，而和帝無異葬之議，順朝無貶降之文。至於□後，孝武皇帝身所廢□，不可以為比。今長樂太后尊號在身，親嘗稱制，坤育天下，[11]且援立聖明，光隆皇祚。太后以陛下為子，陛下豈得不以太后為母？子無黜母，臣無貶君，宜合葬宣陵，一如舊制。」帝省奏，謂曹節等曰：「竇氏雖為不道，而太后有德於朕，不宜降黜。」節等無復言，於是議者乃定。鹹字符貞，汝南人。累經州郡，以廉干知名；在朝清忠，權幸憚之。
六年，遷球司空，以地震免。拜光祿大夫，復為廷尉、太常。光和元年，遷太尉，數月，以日食免。復拜光祿大夫。明年，為永樂少府，[12]乃潛與司徒河閒劉合謀誅宦官。
初，合兄侍中儵，與大將軍竇武同謀俱死，故合與球相結。事未及發，球復以書勸合曰：「公出自宗室，位登台鼎，天下瞻望，社稷鎮□，豈得雷同容容無違而已？今曹節等放縱為害，而久在左右，又公兄侍中受害節等，永樂太后所親知也。今可表徙□尉陽球為司隸校尉，以次收節等誅之。政出聖主，天下太平，可翹足而待也。」又尚書劉納以正直忤宦官，出為步兵校尉，亦深勸於合。合曰：「凶豎多耳目，恐事未會，先受其禍。」納曰：「公為國棟樑，傾危不持，焉用彼相邪？」[13]合許諾，亦結謀陽球。
球小妻，程璜之女，璜用事宮中，所謂程大人也。節等頗得聞知，乃重賂於璜，且脅之。璜懼迫，以球謀告節，節因共白帝曰：「合等常與藩國交通，有惡意。
數稱永樂聲埶，受取狼籍。步兵校尉劉納及永樂少府陳球、□尉陽球交通書疏，謀議不軌。」帝大怒，策免合，合與球及劉納、陽球皆下獄死。球時年六十二。
子瑀，吳郡太守；瑀弟琮，汝陰太守；弟子珪，沛相；珪子登，廣陵太守：並知名。[14]
汜曰：「昔遭亂過下邳，見元龍無客主之意，不相與語，自上大默臥，使客臥下默。」備曰：「君有國士之名。今天下大亂，帝王失所，君須憂國忘家，有救世之意。乃求田問捨，言無可采，是元龍所諱也，何緣當與君語？如我自臥百尺樓上，臥君於地下，何但上下默之閒哉！」表大笑也。
史評
贊曰：安儲遭譖，張卿有請。[15]龔糾便佞，以直為眚。[16]二子過正，埋車堙井。[17]種公自微，臨官以威。陳球專議，桓思同歸。
注：
[01]謝承書曰：「祖父屯，有令名。」
[02]亹音尾。
[03]繁陽，魏郡縣。
[04]撾，擊也。
[05]文帝初與郡守分銅虎符。
[06]太后父竇武與陳蕃謀誅宦官，反為中常侍曹節矯詔殺武、蕃，遷太后焉。
[07]大雅抑詩也。
[08]祔謂新死之主祔於先死者之廟，婦祔於其夫，所祔之□妾祔於妾祖姑也。
[09]段熲為河南尹，坐盜發馮貴人頤，左遷諫議大夫。
[10]戾太子□皇后共太子斬江充，自殺。武帝崩，霍光緣上雅意，以李夫人配食也。
[11]周易曰：「坤為母。」
[12]桓帝母孝崇皇后宮曰永樂，置太僕、太府。
[13]論語孔子之辭也。
[14]謝承書曰：「瑀舉孝廉，辟公府，洛陽市長；後辟太尉府，未到。永漢元年，就拜議郎，遷吳郡太守，不之官。球“(兄)”“[弟]”子珪，字漢瑜。舉孝廉，劇令，去官；舉茂才，濟北相。珪子登，字符龍。學通今古，處身循禮，非法不行，性兼文武，有雄姿異略，一領廣陵太守。」魏志曰，登在廣陵，有威名，有功加伏波將軍，年三十九卒。後許汜與劉備並在荊州牧劉表坐，備共論天下人，汜曰：「陳元龍淮海之士，豪氣不除。」備問汜曰：「君言豪，寧有事邪？」
[15]張□為廷尉，故曰卿。
[16]眚，過也。
[17]張綱埋輪，王“(龔)”“[暢]”堙井。孟子曰：「矯枉過正。」
校勘記
1815頁三行張□按：集解引惠棟說，謂蜀志「□」作「浩」。
1815頁四行“(初)”永元中歸仕州郡據刊誤刪。
1816頁一五行司徒辟高第為“[侍]”御史腢書治要「御」上有「侍」字，又御覽七七八引及初學記一二引續漢書，並作「侍御史」，今據補。
1817頁一二行多樹諂諛按：「諂」原斗「滔」，逕改正。
1817頁一五行天下號曰八俊按：集解引惠棟說，謂「八俊」續漢書作「八彥」。
1818頁一三行身絕血嗣按：集解引惠棟說，謂據注則正文注文之「嗣」字皆當作「祀」。
1818頁一五行乃嬰等更生之“(晨)”“[辰]”也按：校補謂「晨」當作「辰」，各本均未正。今據改。
1819頁九行張嬰等五百餘人按：校補引柳從辰說，謂袁紀作「三百餘人」。
1821頁一二行稱為“(雅)”“[推]”士據汲本、殿本改。
1822頁六行夫挾太山以超*[北]*海據汲本、殿本補。
1825頁三行陰行善化按：「化」字疑衍。史記作「陰行善」，無「化」字。殿本「化」作「行」，疑涉上「行」字而衍。
1826頁一二行“(近)”“[乃]”洛陽吏邪據汲本改。
1827頁八行馳命奏之刊誤謂案文多一「命」字。按：通鑒作「馳還奏之」。
1827頁一一行自前刺史朱輔按：集解引惠棟說，謂西南夷傳作「酺」，東觀記有傳，仍作「輔」。
1827頁一二行而二府畏懦按：御覽六四一引謝承書「二」作「三」。
1827頁一三行聚黨數百人按：汲本、殿本作「百餘人」。
1830頁一二行左中郎劉范諫議大夫馬宇按：集解引錢大昕說，謂董卓傳雲「侍中馬宇、右中郎將劉范」。
1830頁一四行在長安西十五里也按：集解引惠棟說，謂紀注及董卓傳注皆雲去長安五十里。
1831頁二行太守怒而撾督郵按：「撾」原作「檛」，逕據汲本、殿本改。注同。
1831頁一○行而州兵朱蓋等反集解引汪文台說，謂御覽二百六十、三百四十七、類聚六十引張璠漢記作「朱益」。今按：影印宋本御覽三四七作「朱蓋」。
1831頁一二行受任一邦按：集解引惠棟說，謂球，漢人，不應斥高祖諱。張璠漢記「邦」作「郡」。
1832頁六行“(復)”“[征]”拜廷尉刊誤謂案球初未嘗為廷尉，何得言「復」，當作「征」字。集解引汪文台說，謂書鈔五十五引謝承書，雲「橋玄表球明法律，征拜廷尉正」。今據改。
1833頁三行然“[後]”大言曰據汲本、殿本補。
1833頁九行鹹字符貞按：集解引惠棟說，謂蔡邕太尉李公碑雲鹹字符卓，案靈紀及胡廣傳注，皆雲字符卓也。
1834頁五行合兄侍中儵按：殿本「儵」作「鯈」。
1835頁二行球“(兄)”“[弟]”子珪據殿本改，與正文合。
1835頁五行陳元龍淮海之士校補引柳從辰說，謂魏志「淮海」作「湖海」，御覽七百六引同。按：影宋本御覽作「河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