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清誥授榮祿大夫直隸津海關道陳君墓誌銘
清 游百川 撰
國家自咸豐中葉以後,華夷之分疆不計也。於是赫德又有免粵海關進口稅之說,而君駁之。澳門為海隅要區,法夷假之久矣。赫德、瑪斯妥議請中國以銀易之,謂將大有利於中國也。君一一預破其將來侵欺挾制之術,而夷人之語塞。庚申和約之定,事出倉卒。己而英夷複有酌減稅重貨物之說,君乃議減時辰表胡椒等稅,而議增洋藥、湖絲等稅。及歲計所收,贏於減之數者,且三之二矣。而夷人之謀絀。同治紀元後,由主事遷擢郎中。五年,丁母憂,終其喪,不預外事。八年,截取知府,以禦史用。九年,以海關道用。是年七月,隨某尚書赴天津襄辦教案,議且麤定矣,而夷人必欲戮天津守令以快其意。君請以獨騎,從二僕,往諭之。夷酋聞君至,被戎服,左右陳機器,盛氣出迎。君徐步入讓之,曰:“我大皇帝加惠汝等亦至矣,今複有此無厭之請者何也?汝必欲戮此二人者,不過以懲一儆百者,為異日計耳。我百姓蓄怨怒久矣,將致死於汝,汝能當之乎?如必欲快其志者,何不即擊我?”聲色俱厲。於是夷酋投機器,皆免冠謝,而議遂定。使相曾公國藩謂君正而不迂,介而有為,理勢並審,體用兼全,乃請授君天津府。辭,未就。又請授君天津道。會朝議,新設津海關道,而以天津道並之。使相李公鴻章謂“值裁併,更張之始,非得人如陳君者未易治也。”乃請以君署津海關道。越一年,實授,加按察使銜。十一年,加二品銜,賞戴花翎。津關附近神京,為中外交涉最要之區,英、法、美、布、秘魯諸夷酋頌斌而至者日不暇給。君乃益厲其氣,而力持正議以折之,悉就約束。而議論往復,惟日本為最久。初,日本遣其臣伊達宗城、柳原前光等來議約,有必欲自同於泰西者。君詰責再三,乃不復爭。十一年,日本複欲易約,君責以“甫立約,旋易約,無以信將來也。”乃不果易。十二年,值換約之期矣,而其約本所載國主之言,輒鈐用太政官印。太政官者,殿名也。君從容謂其副使鄭永寧曰:“爾國書副本聲明鈐用國璽,爾領事等敕書亦用國璽,何輕重顛倒乃爾乎?”於是鄭永寧等皆大慚非,惟不敢複有所爭,且兢兢焉,惟恐約本內不得以璽易印而趨承之不遑焉。先是柳原前光來津,衣冠皆古處,後附西人,易洋服,而謬為大言曰:“我國易洋服亦猶行古之道也,中國先之矣。”以趙武靈王為辭。君直詰之曰:“趙武靈胡服,其意欲併胡耳,君亦計及此耶?”柳原大驚,曰:“不敢!不敢!”自是諸酋之氣益沮。故自同治九年至十二年,議約換約更曆四載,無一毫牽率苟且於其間。而相國長白文公謂“君有挽千鈞之力”者,非虛語也。君既專且久於夷務,每當紛紜轇轕之會,往復辨論,長官至形誚讓。而同列或詰之曰:“國事獨君當之乎?”乃謝曰:“吾愳辱國也。”平居發憤,則曰:“吾生平所深恨者有二:同治二年,俄使來換約,稱其主大皇帝。吾力與之爭,俄使將屈矣,會疾作在告,而俄人竟稱大皇帝。又嘗與俄人辨西北地界,吾力持之,乃以他變,故不果行。此二者,吾之所深恨也。”意氣慷慨,至侘傺不能自已,此亦可知素所蓄積矣。而世不察,或且以志雖大,而不切於用少之。嗟乎!士之所以奮發乎事業,而參立乎兩間者,亦惟其志之所立焉而已。志定而識生,識定而氣生,氣定而才生。人有分於處,處有分於地,惟深識乎中國之分,則中國之外,皆非所識矣;增規則不圓,易矩則不方,惟深識乎孔孟之道,則孔孟之外,皆非所識矣。同而後可以見天,異而後可以見人,惟深識乎吾君吾父之尊無與並,則吾君吾父之外,皆非所識矣。於是發而為仁,其仁可以齊萬類;蘊而為智,其智可以營八表;激而為勇,其勇可以震讋乎絕域,而鞭撻乎鬼方眾人域,域又烏足與語宇宙之方圓、天人之同異哉?抑又思之,君既專且久於夷務矣,而於世所謂一切洋學□未嘗一語及之,夫豈無意乎?蓋道者,□萬物者也。農精於田,而不過為田師;工精於器,而不過為器師,有精於道者焉。
賜進士出身、翰林院編修、誥授資政大夫、總督倉場戶部侍郎,加二級、紀錄十次,年愚弟游百川頓首拜撰
賜進士及第、誥授奉政大夫、記名禦史、翰林院檢討、武英殿總纂、國史館協修,附帶加二級,愚弟黃自元頓首拜書。
賜進士出身、賞戴花翎、道員用,記名緐缺知府、京畿道監察禦史、稽查順天府五城事務,隨帶加十級,年愚弟孫紀雲篆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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