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定生先生墓誌銘
【參考譯文】
崇禎末年,阮大鋮作《螳蝻錄》,將複社中的名士一一填入,說是東林的後勁,想用來殺盡天下的清流。其中定生先生是魁首。前朝舊臣已沒幾個,經過兵亂後更顯沒落,天子開設了明史局,搜羅天下的藏書,到今天已四十年,名列東林黨籍的漸漸露面,而先生父子品行高潔與日月爭光,能不說是榮耀麼!
先生名貞慧,字定生,陳氏是止齋的後裔,從永嘉遷到宜興,於是成為名門。父名于庭,官至左都禦史,贈少保。先生少年時就奇異傑出,少保因為自己有才名的長子死去,平時常鬱鬱不樂,見先生在身邊,說:“幸虧還有這一個啊!”二十歲時補了弟子員,食廩于學宮,跟隨少保宦遊南北,舉凡朝政的缺失,君子小人的變化,口談筆錄,都超出了研治經學的書生的見聞。在家裏孝順恭謹,庭闈之內,從沒有疾言厲色。心念長兄的文才,怕就這樣湮沒了,就把他的書刻板印行。少保死後,同鄉的某舊相因與少保生前有小事過不去,要對遺孤報怨,有家破人亡的危險,先生苦心支撐。舊相知道用強力不能使他屈服,就用好言撫慰先生,先生仍和以前一樣,舉止磊落高雅。
當時周仲馭、沈眉生在句曲讀書,先生和吳次尾在亳村讀書,他們都喜愛輔佐王者之學,獨持清議,評量公卿,天下人看他們如同莫邪出匣。那時烏程執政已經八年,專門禁錮東林黨人,淄川、韓城繼承他的衣缽。東林黨人儘管常常發出抨擊,有時獲勝,有時不獲勝,但終究不能搗毀妖鳥的巢穴,以得志於當時。黃漳海被關進監獄,情況更為危急,三吳君子有人出奇計,說不如請他們黨中某個人給兩家互通資訊,才可讓東林黨出人頭地。於是大家都去找舊相,而舊相最親昵的是阮大鋮。大鋮也在蘇州對人家附耳低語說:“如果讓大鋮我能改過來侍奉諸君,這就是所說的使死人復活,使白骨長肉了。”他死灰復燃,置酒高會,南京的士人受他牢籠的過半。吳中諸公怕周仲馭不同意,在半路上邀請他,到虎丘聚會,張天如、吳來之把計畫相告,仲馭難下判斷。正逢上沈眉生被保舉進京,上疏彈劾楊武陵,連及到阮大鋮亂作條陳,鼓動用兵。這樣一來,阮大鋮才沮喪洩氣。先生與吳次尾因而寫了《留都防亂揭》。顧子方說:“阮大鋮,是我祖父的罪人,我應該在揭上第一個署名。”其次則是天啟年間忠臣之家,所以我同左、魏跟著署名,一時的名流都列上姓名。阮大鋮閉門咋舌,怕得要死。舊相出山要重掌政權,阮大鋮還沒有忘記要他幫忙,舊相說:“南京的輿論和吳中絕不一樣,不可以輕動。”阮大鋮說:“被罷了官的馬士英,是我的替身,可以嗎?”舊相答應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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